斑鬣狗尖利的叫声传到我的脑海,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皮,一对獠牙突然出现,恶臭的口水滴在我脸上,耳边传来牙齿撕扯肉的刺啦声和骨头崩碎的咔嚓声。
我愣愣地低头看去,发现斑鬣狗咬的就是我的尸体。
但我满脑子只有彭月,而在下一秒,我就看见了她。
她是来找我的。
我忘记了所有,咧着嘴笑了出来。
我怎么能怀疑她对我的感情呢。
但随后,我看到了驾驶座上的沈力。
笑容僵在脸上,我愣愣地看着他们在车上耳鬓厮磨,原来在我的尸身被鬣狗撕咬的时候,彭月化着全妆在和害死我的人约会。
我的心像被一根麻绳紧紧拧住,拧到我窒息,然后开始干呕。
她的香水味曾经是我的最爱,但现在我闻着它就像喉咙里卡着一只死苍蝇,恶心到恨不得再死一回。
我不想再看,但我的脚像被黏在地上一动不动,眼也不眨的看着沈力吃完彭月唇上的口红后随手将一串象牙戴到她手上。
彭月有些犹豫地按住那串手串,她的犹豫给要憋死的我吸了一口空气,她在意我的喜好。
沈力劝她收下,说如果我不高兴就往他身上推。
说着他勉强一笑,“反正许慈一直不喜欢我,没事都要找借口骂我,我已经习惯了”我愣了,我只说过他一次,还是因为他跟客户索要好处,被告到我这里,彭月知道的。
虽然我说的含糊,但她应该知道我不是会随便说人的人,我急切地看向她的表情,却见她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许慈就是一点也不讲道理。
上次明明是客户的错还要骂你,我都听你们公司的人讲了,不是你的错”我知道沈力靠着我一直在公司混的很开,没想到他可以这样颠倒黑白,想想我过去从未在意的切切私语,我的呼吸陡然一滞,像迎头被泼了一盆冰水,一直寒到了后脊梁骨。
沈力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他说,别因为他和我闹矛盾,不值得。
许慈帮了他很多,就是在他身上撒气,也是应该的。
彭月冷笑,“有点臭钱就能随便侮辱人吗?
帮你不过是为了标榜自己有多仁义罢了,假惺惺的令人恶心。
我定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张嘴呼气,眼前却还是逐渐发黑,耳鸣的厉害。
我不知道死了,心原来也会这样痛。
原来她是这样看待我的。
我所有的付出,只换了一句假惺惺。
我木然地听着彭月对我的抱怨。
她说我从事保护野生动物也不过是为了立个爱慈善的人设。
怎么不见我给人花钱,反而给一群畜生。
还不是因为这个花销小,名声大,还能借此机会到处玩。
我不断地解释,彭月却根本听不见我说的任何一句话。
我只能听见那些像刀子一样的话源源不断地从彭月嘴里吐出来。
我痛的喘不过来气,弓起腰用力地按住心口的位置,大口的呼吸,恍惚间想起了我俩刚认识的时候。
那年夏天,她追着我来到肯尼亚,皮肤被晒的通红、眼睛却很亮,我跟她说,“我的事业在这,结了婚我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国内。
她笑的眉眼弯弯,说“你在哪,我就在哪”。
那天我开车带她走遍了非洲草原,跟随成群结队角马、斑马迁徙,给她讲能吓退大象的雄狮,讲世界上最后的白犀牛,夕阳下我们在车上拥吻,她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化不开的深情,比星星还要亮,她跟我说,“许慈,你做的一切都很有意义,我爱这样的你”我以为找到了灵魂伴侣。
可是那个曾经说会永远爱我,永远支持我的女孩好像已经消失了在了岁月里,还是从来没有存在。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无力,抬不起一根手指,整个人像瘫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
我看见沈力欲言又止,在彭月的追问下说,他说,公司里都在传我从事野生动物保护是为了一个女人,来回飞更是为了更好的偷腥。
我不敢想象在沈力的造谣下,我在其他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怕是我的死讯传到国内,都会有人说我死的好吧。
父亲一直教导我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要是让他听到我是这样无恶不作的烂人,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子。
但我已经没力气解释了。
六月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止不住地发抖。
我张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听见彭月连犹豫也不曾犹豫,就接受了沈力的全部说法。
明明是她不肯来肯尼亚陪我,这一次还是沈力要跟着一起,她才同意来这里。
我眼前的世界瞬间坍塌,所有的景色都蒙上了一层死灰色,连太阳都黯淡了下来。
我像鸵鸟一样用手捂住耳朵,把头埋在膝盖里,听不见看不见就不会痛。
但彭月答应沈力求婚的话还是传到了我耳朵里,嗡的一声,我脑袋一片空白,后面的话统统听不清了,我只觉得耳朵轰鸣的厉害,整个人麻木到恍惚。
但令我自嘲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我还在爱她。
这让我听见彭月大叫停车,说看见我的衣服时,无法控制地升起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