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月中,承德侯府就会热闹起来。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又到了每月发月钱的时候了。
下人们熬了一个月就图今天,毕竟银子捏在自个手里,才不会担心。
以前穆明歌虽然规矩严了些,可从来不会苛待仆人,每逢节日还会额外发些银钱。
可自打徐盈儿成了当家夫人,承德侯府的规矩就变了。
先不说盛嘉德和徐盈儿规矩极多,更是对仆人们非打即骂。
若不是承德侯府月钱丰厚,又从不克扣,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不干。
徐盈儿明知账上没钱,还哄着盛嘉德支了银子,竟然把仆人们的月钱给花光了!
结果挨到了发月钱的日子,徐盈儿算是彻底傻了眼。
她看着堵在前厅的小厮和丫鬟,根本没想过这些下人这么难缠。
一个胆大的小厮,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夫人,这月钱是不是该发了?”
徐盈儿嘴角一撇,端起了架子,“什么叫月钱该发了?怎么这么大个承德侯,还会短了你们银子?”
“回夫人,小的不敢。”小厮摇了摇头,“月中发月钱是侯府的规矩,小的家里还等着月钱买米呢。”
其他仆人们也是纷纷附和,“夫人,我们家里可指着这月钱活命呢!”
银子就那么点,平日里又侯府没什么进项,现在大头都被徐盈儿给花了,哪里有银子发月钱?更何况她又变不出银子来。
“现在是我掌家,侯府就没有这等规矩!”徐盈儿压着心里的火气,“从明天开始,侯府月底发月钱,都散了吧!”
小厮并未理睬,反而梗起了脖子,“夫人,您莫非不想给我们月钱?那我们白做了半个月的工,这钱可会补上?”
徐盈儿本就心虚,听到这话当即恼羞成怒,“你这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说着,她便仗着身份,对着仆人们极尽辱骂,若不是徐盈儿身子笨重,恐怕还得踢上几脚。
徐盈儿骂得有些累了,提高声音,“以后就月底发银子,谁不同意就滚出侯府,你们谁有意见?”
就在她以为掌控局面时,突然有人嗤笑了一声,“我有意见,你敢让我滚吗?”
徐盈儿刚想发作,就看见穆明歌站在门口,正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起初穆明歌只是路过,可听见徐盈儿这般辱骂下人,又拖欠月钱,这才站了出来。
徐盈儿面色不悦,“穆明歌,这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穆明歌挑了挑眉,“侯府的规矩就是月中发月钱,怎么莫非你是没了银子,不想给银子了?”
说着,她又刻意补充了一句,“我可是告诉你,这些仆人们签的可不是卖身契,你要是短了银子,人家是要官府告你的。”
要是这档子事闹到官府去,承德侯府的脸算是丢尽了,以后哪有人敢来做工?
徐盈儿气得脸色发黑,沉声警告,“我才是侯府的掌家夫人,你最好别多管些事!”
穆明歌不以为然,“我确实管不了,可这侯府里,总有人作主吧?”
听她这么说,刚才的小厮眼眸一转,转头大声道,“走!咱们去找老夫人评理去!”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徐盈儿压不住仆人们,还是把闹到了盛老太太那。
盛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听完了前因后果,眼皮微抬,“怎么不给仆人们发月钱?”
徐盈儿赶忙解释,“婆母,我接过这掌家的担子后,账上可就只剩下几百两,您说府上这么多花销,那点钱哪够啊?”
盛老太太语气有些不悦,“现在你掌家,钱去哪了?”
徐盈儿一下来了劲儿,“都是穆明歌做的好事!府上的账目被她做了手脚,不知道被她克扣了多少银子,不然我怎么会发不出月钱?”
盛老太太就等着这句话,她对侯府的现状心知肚明,府里败了不是一天两天,基本靠着穆明歌的银子过活。说难听点,就连她这个侯府老夫人都得看人家脸色。
别人的银子哪那么好花?还不得想办法变成府里的银子?
盛老太太看着穆明歌,装起了糊涂,“怎么以前还好好的,现在就成了这样?你快把短了的银子补上,这事就这样吧!”
穆明歌当然不肯吃这种亏,她盯着徐盈儿,脸上颇为不屑,“银子不都是被你花了吗?你之前可是说过,这个月的月钱还是够的!”
徐盈儿急了,“要不是你故意克扣,我怎么会发不出月钱?”
“我故意克扣?”穆明歌冷着笑,“既然婆母在这,不如就好好查查账本,看看这银子到底是谁花了!”
一听说要查账,徐盈儿就有些心虚,她可是挪了不少银子,要是真查出什么来,还不得都赖在她头上?
可惜还不等盛老太太发话,就看见盛鹤辞领着账房先生过来了。
盛鹤辞看穿了徐盈儿的小九九,当即开口道,“听说府里的账目有问题,我特意请了城中最好的账房先生,不如查查怎么样?”
说着,他便转头吩咐,“来人,把库房的账册都拿来,一本本查清楚,看看府里到底谁是蛀虫!”
盛二爷发话,府里还没人敢不从,仆人们见有人伸张正义,就自告奋勇去库房搬账册。
穆明歌瞧着这个阵仗,就等着徐盈儿出丑。
侯府的账目可是她亲自经手,几乎每一笔都了熟于心,即便是当场对峙,她也根本不害怕。
账房先生算得极为仔细,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穆明歌不仅没有克扣侯府的银子,还额外贴补将近一千两银子。
盛老太太拉偏架,又被徐盈儿弄得没了面子,丢下一句你掌家你看着办,便回房休息了。
穆明歌倒是没想过要那点银子,安抚了仆人们几句,也就回了西苑。
倒是徐盈儿好说歹说,保证不超过三日,就会如数发放月钱,这才把仆人们给打发走。
她盯着西苑的方向,眼神中闪着怨毒,“就让你得意这一次,这侯府还轮不到你做主!”
然而此时西苑内,穆明歌看着盛鹤辞,轻声道谢,“这次多亏你了。”
盛鹤辞嘴上不介意,眼神却飘向院内,“你我之间见外什么。”
穆明歌看穿了他的心思,心中泛起一丝甜腻,面上却是淡然,“时候不早了,还请二爷早些回去休息吧。”
盛鹤辞像是没有听见,将身子倚了在门口,“若是道谢,怎么不请我喝杯茶?”
穆明歌瞧他这样,嘴上调侃着,“好茶没有,茶点倒是剩了几块,也不知你嫌不嫌弃。”
盛鹤辞有些神色复杂,叹了口气,“明歌,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穆明歌看着他,盯了许久之后,平静道,“你留下不合适,或许一会盛嘉德就会过来,要是被他看见了,对你不好。”
穆明歌说话并未提声,声音从容平缓,然而正因为这样,却有着一股别样的魔力。
盛鹤辞内心风起云涌,穆明歌从未骗过他,一会盛嘉德若是真来了,兄弟相见恐怕不会有什么好话。
见他抿唇不语,穆明歌抬头看了他一眼,“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盛鹤辞嘴角挤出一抹笑意,“那好,你早些休息。”